第36章 秦時明月篇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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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不知心情如何的衛莊，待得明玥返回小聖賢莊時，公子扶蘇早已離去。眼見張良目中清明，似乎一點不受其影響。
明玥略帶玩味，莊內究竟發生了什麽，她並不清楚，然而張良身上的那股子煞氣卻是削弱了不少。
“素聞公子扶蘇仁義賢德，想來這天下人也少有不敬佩其為人。”
此時顏路與伏念皆在場，二人也只見過明玥一次，對於這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女子倒也有幾分好奇，然而畢竟修為境界擺在那裏，他二人也不過是擺弄手中棋子，一語不發。
在兩位師兄面前，張良到底不若以往隨性，卻也添了三分柔和，然而明玥此言一出，顯然讓在場氣氛瞬間尷尬起來。
不等張良回應，明玥繼續道：“帝國的氣數已然山河日下，我將前往蜃樓奪回神姬。
陰陽家如此猖獗，膽敢肆意窺探天道，妄圖以帝國龍脈謀奪神力，如今軒轅劍已在他們手中，想必時機成熟，他們就會立即動手。
我自是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，不過這一趟蜃樓之行卻沒那麽容易。
後有流沙衛莊打算以毒攻毒，摧毀帝國統治，卻不管這是不是引狼入室，至少在那之前，蒙恬絕不能死。”
張良終於開了口：“若兩敗俱傷，坐收漁利豈不更好？”
明玥淺淺一笑，略顯玩味的看著他：“你當真這樣認為？或許你沒有身臨其境，所以並不清楚，要知道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，與那些人較量毅力，我覺得中原沒有幾分勝算。不過打天下容易，坐江山難，好在他們都是粗魯慣了，的確不適合作為統治者。”
張良目光平靜的註視著她：“你到底要我做什麽？”
明玥轉過身，走到欄邊看下方清澈湖水：“墨家能與流沙合縱連橫自然是再好不過，但眾人拾柴火焰高，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，更何況是要對付如同龐然大物的帝國勢力。
而現在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送到了眼前。”
張良猛地擡頭，面露驚訝：“你難道是說道家？”
明玥點了點頭：“不錯。”
這時，一直沒有開口的顏路突然道：“道家奉行無為而治，物我自然，物我逍遙，論起來與墨家的關系也要比儒家更勝一籌。”
明玥平靜道：“道家以無為避世，豈不知入得紅塵怎可能片葉不沾身？更何況看似無所作為，實則無所不為。今日的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？”
張良皺眉看她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明玥道：“道家天宗縱使心法再高深，也不過是思想長河中的一個支流，只是沒想到，他們雖然沒有陰陽家那般奪天地自然之力的能耐，卻也對自身的命運關心的緊，恐怕在觀人、觀星上都有不小的造詣。”
張良不大讚同明玥的提議：“即便如此，想要實行恐怕也極為困難。”
他只說了表面，更深層次的是不好說，也不想說。
見他如此反應，明玥也知曉這其中該是有些尷尬，或許那道家本質上根本瞧不上儒家才是正理，不過她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說出來。
“我並沒有要你真正與道家結盟，如今他們態度仍不明確，雖說面上看著是偏向帝國，但那也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。
只是道家底蘊深厚，真要論起來，也是個難對付的角色。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憂，畢竟你的目的與他們的利益並沒有太大沖突，真到那個時候，道家也沒那閑工夫來找你的麻煩。”
張良著實無奈，最後還是妥協了。
明玥見此淺淺一笑：“那麽，就有勞你了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除此之外，明玥還交給了張良一堆事情，至少短時間內他絕對是抽不出什麽空閑時間了。
註視著張良離開，靜坐在一旁的伏念才緩緩道：“道家向來獨立於世，要他們與儒家合作，幾乎上沒有可能。”
明玥點了點頭：“這個我知道，不過總要給他找點事情做，也才不會讓他胡思亂想到做出什麽追悔莫及的事情。”
聞言，伏念與顏路對視了一眼，皆是目中若有所思。
明玥無奈道：“不用猜了，我早告訴過你們，聰明人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。”
顏路目中平和，溫聲道：“既是如此，你又如何能確定道家不會與帝國站在一起？”
明玥想了想：“應該是一種直覺吧，嬴政過於強勢，他不可能允許有不能夠掌控的勢力存在的，更何況道家的思想本就與他的統治背道而馳。”
司徒明玥當然不會說自己知道歷史會朝著哪個方向前進，作為後世人，這也是一種雞肋般的優勢。
面對儒家的大思想家，明玥實際上說不出什麽太過獨到的見解，她說的基本上都是有感而發，不比那些窮盡一生為此的人。明玥也清楚自己的思想或許更加流於表面，因而難得有這樣的機會，她也向伏念和顏路請教了一些問題。
三人暢談多時，明玥雖是解了不少疑惑，然而伏念與顏路心中卻疑惑更甚，只因為面前女子的談吐舉止十分特別，更甚者，她的思想幾乎不可能是這個時代之下所能孕育的。
然而即便是再驚訝於此，二人仍是一派風輕雲淡，足可見其修為涵養。
明玥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驚訝，最後取出一樣東西交給顏路。
“這是……”顏路微微皺眉，看向鐵匣中的精美玉璧。
明玥道：“這就是和氏璧，將來或許能派上用場。”
顏路十分平靜：“你知道由儒家來保管這樣東西意味著什麽嗎？”
明玥緩緩搖頭：“我只清楚，只有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才能夠發揮它的最大價值。”
這時伏念點了點頭：“那就多謝司徒小姐成全了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始皇有命，雲中君訪仙山求靈藥，然而仙山想來神出鬼沒，又豈是一般人能夠尋到的。
按理來說明玥一身凡骨，自然也沒有得到這份機緣的機會，不過有仙書指引，她還是順利的找到了仙山，並且得到了不少好處，這些自不一一贅述。
明玥此行還有另外一個重大發現，受界域規則限制影響，即便是生活在仙山上的人也沒多大幾率修成仙骨，然而有一人在這仙山中生活十數年，卻是不老不死，也是奇聞一件。
明玥有意與他攀談，隨即化出身形走上前去。
那身著白色布衣的青年男子似是聽到了動靜，但也只是虛看了一眼，便專註的擺弄著棋局。
明玥略等了一會兒，不見他有反應，便在對面做下，也隨著低頭細看那棋局。
這時，只見那棋盤中的黑白棋子似如虛煙，緊接著幻化出一個個十分熟悉的人影。
明玥見此頓時皺緊眉頭。
“你看得見？”
這時候對面男子突然開口道。
明玥微微點頭：“自然。”
他笑了笑，隨手拿掉一顆棋子：“也對，能上得來瀛洲的自然不是等閑之輩。”
明玥的註意力多是集中在棋局上，這才開口道：“以天下為局，眾生為棋，先生真是好大的手筆。”
哪知道白衣男子略微搖了搖頭：“下這盤棋的人不是我，而是天道。”
明玥聞言目光犀利：“那麽先生能夠代表天道左右眾生？”
他擡起頭看向明玥，半晌才徐徐道：“眾生有靈，我這個等閑之輩可沒那麽大本事，倒是姑娘面相奇特，又不在這棋局之中，當真是局外人。”
明玥淺淺一笑：“你能看得出來，也的確有幾分本事。”
白衣男子輕嘆一聲：“若是如此，姑娘還是不要太過沈迷其中的好，以免刀光劍影，傷到了姑娘。”
明玥神色覆雜的看著他：“你在這裏多久了？”
聽到這個問題，他先是一楞，隨即搖搖頭，風輕雲淡道：“不清楚，不過大概是許多年了吧。”
明玥隨即一笑：“倒也是，山中方一日，世上已千年。不甚在意的許多事情也就自然想忘就忘了。”
聽出她話裏有話，男子微微皺眉：“姑娘似乎認得我？”
明玥搖頭：“不是認得你，而是你女兒。”
男子神色微變：“我還有女兒？”
明玥一笑：“看來你遺忘的很徹底，忘卻了那三千煩惱，就是苦了你女兒，如今仍在這亂世中奔波。”
說著明玥緩緩站起身：“也罷，你已是方外之人，忘了也便忘了，不過這棋局還是謹慎些的好，畢竟落子無悔。”
見明玥打算離開，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她：“若是有緣，能不能麻煩姑娘代為照看一下小女？”
明玥擡眼看他，見他目中澄澈，頷首同意了。
男子不由面露喜色，接著從懷中取出一物：“我身無長物，唯有一無字天書一直帶在身上。在下愚鈍，未能參透其中玄妙，今日便作為謝禮送與姑娘。”
明玥也不推辭，接過那薄薄的金色書卷，隨後與那男子辭別。
——————
始皇三十七年，嬴政崩於沙丘平臺，趙高聯合丞相李斯假造詔書，改由十八子胡亥繼承皇位。
彼時扶蘇已被秦皇遠離，派往上郡監督蒙恬軍隊，後接到假詔書，自殺於上郡。
胡亥即位後，殘殺兄弟手足二十餘人，統治殘暴，激起各處民憤，此時江山風雨飄搖。
胡亥在位不過三年，最後被逼自殺於望夷宮，時年二十四歲。
——————
“龍脈已斷，星魂大人為何還不將軒轅劍歸還？”
明玥站在蜃樓之上，此時船已靠岸，遠處滔滔江水，天邊黑雲滾滾而來。
星魂目中陰冷，連笑也帶著徹骨的寒意：“落入陰陽家手中的東西還敢來討要的，司徒姑娘倒是頭一個。”
明玥面無表情：“是嗎，如今陰陽家輪到你來做主了？”
此話一出，明玥感覺到星魂的眼神瞬間變了，“那麽，就請跟我進來吧。”
船已靠岸，但明玥並不認為這裏是什麽所謂的仙山，不過島上有一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存在，明玥回頭看了看原本安置扶桑神樹的位置，眼中光亮一閃而過。
進入島中，明玥一眼便看見了立於島上的扶桑樹，周圍已經起了不少建築，多數人都在忙碌著。
除了星魂之外，陰陽家的其他人基本都在這裏，只不過相較於其他人打量的眼神，那位月神護法的眼神顯然就不怎麽好了。
聽說明玥是來要軒轅劍的，她直接冷哼一聲：“軒轅劍就放在扶桑神樹下，你有本事自己去拿吧。”
明玥看了一眼遠處的扶桑樹，倒也沒有反駁，直接走了過去。
星魂等人自然不會阻止，“這個時候通道恐怕已經開啟，你是讓她打頭陣給我們探探路？”
月神冷聲道：“有何不可？若是成了，也算是全了她一條命。”
星魂倒不這麽認為，單看明玥性情，便知道她不是個莽撞的人，只可惜月神一直牢記著之前在她手中吃過虧，這才逮著機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報覆明玥。
——————
扶桑神樹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占據著，這股力量亦正亦邪，對明玥來說，這是一種極大的威脅。
但她仍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，因為恐懼這種情緒沒有任何用處，只會給她增添負擔。
“你是誰？”明玥發問。
許久之後，長滿金色葉子的赤紅古樹才緩緩傳來一個聲音：“受到上神祝福的靈魂，異世界的來客，遠道而來有何貴幹？”
明玥看向扶桑神樹：“陰陽家不遠萬裏把你帶到這裏，想必一定有其深意。”
她自是不肯任由它把話題繞過去，開門見山的追問起來。
遲疑了一下，聲音變得低沈暗啞：“你現在也不過凡人之軀，最好掂量一下自己再來管這等閑事。”
這時，仙書的提示猛地蹦了出來，明玥看了微微勾起嘴角，露出一絲笑意，隨即朝著扶桑神樹緩步走過去。
聲音似乎沒想到，自己對她的警告毫無用處，在感覺到威脅的一瞬間，古樹上的金色葉子瞬時化作鋒利的刀刃朝著司徒明玥兜頭襲來。
後者雙手結印，念動咒語，強大的火靈法術幾乎在一息之間將整棵古樹的金色葉子化為灰燼：“說吧，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，這些金色葉子是你力量的延伸，沒有了它們，你也不過只是一脈魂魄！”
耳邊響起刺耳的咆哮聲：“大膽的凡人，膽敢對魔神不敬，我要詛咒你墮入鬼道，永世不得超生——”
司徒明玥緩緩笑開：“放心吧，我早已脫離了生死簿的掌控，即便是三界六道也沒幾人能控制我的生死。倒是你，幾萬年前的漏網之魚，沒想到竟能在凡間重生。”
仙書在面前緩緩攤開，白色書頁上閃動著的金色文字逐漸形成一個具有強大吸力的漩渦，那股詭異而具有威脅的強大力量逐漸被連根拔起。然而與此同時，司徒明玥也感覺到了體內的力量在不斷地被吸走，即便是意志頑強，最終她還是倒在了扶桑神樹下，只不過這個時候，這棵古樹已經瞬間完全枯死，再無一絲靈氣。
——————
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，便隨著海浪的聲音，司徒明玥似醒非醒。
“為什麽不能殺了她？！她徹底破壞了我們的計劃。”
男子粗狂的聲音傳來，似乎很是氣急敗壞。
另一個相對陰柔的聲音響起：“說是尋找海外仙山，那也不過是哄騙嬴政的借口，雲中君莫不是煉丹煉得腦子也不清醒了？”
“你！……”
“好了，既然扶桑神樹已經枯死，那麽開啟魔門勢必不能成功，還是回去請教東皇閣下再說吧。”
“想不到月神你如此寬宏大量，真是難得。”
女子一聲冷哼：“放心，如果確認她沒有任何用處，我會立刻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！”
——————
司徒明玥是在一處布滿星空的神秘宮殿中醒來，在不遠處的高臺上，有一個人靜靜地立在那裏，容貌被遮住，半點看不清楚，在他的兩側，站著陰陽家的諸人，而面前則是一個衣著華麗眼神空洞的小女孩。
司徒明玥理了理衣裳，緩緩起身，若所料不錯，面前這個女孩應該就是神姬。
“這就是你要的人，原本是要解開天下棋局，獻祭魔神的祭品，如今也不過是無用的廢物，白白浪費了這千年血統。”
司徒明玥擡頭看向說話那人，她一聲輕哼：“這也只能說你們太過無用，或許應該說凡人到底是凡人，妄想得到神的力量，簡直自不量力。”
這話一出，殿內瞬間殺氣四溢。
東皇太一微微頷首：“我等凡人確實人微力薄，但若司徒姑娘肯秉承善心，解救蒼生，那麽魔神之路也自然就不那麽重要了。”
明玥餘光看向他：“你是在威脅我？”
東皇太一沒有說話。
明玥輕笑一聲：“說的也是，本以為仙緣盡斷，卻沒想到凡人智慧果真不可小覷，竟也一代代傳下來，叫你們陰陽家發展壯大，如今到也算得上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存在。
不過你也別太得意，即便你擁有再強大的力量，你也超越不了輪回，更超越不了生死，因為你的思想、你的魂魄根本不能永恒。”
星魂等人對東皇太一極是崇敬，如今明玥竟敢如此放肆，眾人皆是有些看不下去了。
這時東皇太一緩緩開口道：“我籌謀魔神之道不過是為自身尋找一條出路，祈望上天示下，你若能代表天意，是否為天下留有一條出路？”
明玥微微點頭：“當然，不過我早說了，此界仙緣盡斷，唯有真正經得起考驗的大成者才有這個資格。你立於眾生之上，視天下人為掌中棋子，翻手雲覆手雨，你的心註定了你沒有這個資格。”
東皇太一反問：“那你呢，難道你就有這個資格了嗎？”
明玥先是一楞，隨即自嘲一笑：“或許吧，不過於我而言，如今的生與如今的死也沒什麽差別，也許我比較幸運，那不過是因為我失去的太多。”
東皇太一輕嘆一聲：“你的道也不是這人間道，你的心或許早已不是凡塵之心，我該看出來，卻偏要親口問你，到底是執念。”
這時，明玥略一擡手，一束靈光打在高月身上，伴隨著禁錮破碎的聲音，月神踉蹌著後退幾步，嘴角滲出一絲鮮血。
而高月，雖是褪去目中迷茫空洞，卻也昏倒在地。
司徒明玥轉頭看向東皇太一等人：“我的本意自然是要斬草除根，不過如今看來，我的喜惡自然不能用來評判世人。說到底我也在這天道之下，也只是滄海一栗，是非對錯，更不應由我一人之言。”
東皇太一道：“如此，還應該多謝你手下留情。”
月神等人似是沒有想到東皇太一會有如此言論，皆是驚訝萬分。
司徒明玥面無表情：“你不必謝我，你的話同樣提醒了我，在這天道之下，沒有誰是真正幸運的。”
只有擁有強大的實力，只有自身強大的人，才有資格討論這些。
她隨即擡手一點，轉瞬間，明玥與高月二人便化作兩道流光消失在大殿之中。
許久的沈寂之後，月神才開口道：“東皇閣下如此忍讓，她真的就這樣厲害嗎？”
她難以接受，一向憧憬至極的東皇閣下會做出如此行徑。
東皇太一緩緩擡頭看向上方星雲：“蒼生都踩在腳下，無所顧忌，無所在意，沒有任何弱點的人，才是最可怕的敵人。
只不過，再可怕，她也還是人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明玥靜坐在窗邊，看窗外盛開的粉嫩桃花，林間有精靈般的少女笑鬧著穿梭其中，微風拂過，陣陣花雨落下，形成一幅絕美的畫卷。
身後腳步聲響起，帶起一陣冷意，司徒明玥隨即撥弄了幾下手中的琴弦：“你的殺氣，倒是老遠就能感覺的到。”
來人面如刀削，身形魁梧，行走間帶起陣陣威壓，氣勢更勝從前。
只不過那一頭的白發看起來倒是有些礙眼。
他冷冷道：“你還在這裏等他？”
明玥先是一楞，隨即笑著反問：“你在說誰？”
衛莊雙眼凝視著她，“張良。”
明玥沒有說話。
衛莊又道：“天下已然開局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，他如此心急，倒是有趣。”
明玥頓時沒了心情，緩緩起身走到窗邊，背對衛莊：“這不就是你們，處在其中身不由己。更是男兒志在四方，不在青史上搏下幾分聲名，難道要他壯志難酬嗎？”
衛莊目光平靜：“他的壯志也要你來成全？”
明玥知道他死死抓住過往的事情不放，但對於此，她早已看開。
“江山美人孰輕孰重，便是聖人也分得清楚，你也無需多言。”
她何嘗不知這其中多少無奈，舍了美人而得天下，成就的永遠都是美談，被舍棄的永遠都不值一提，而一旦被舍棄的是天下，那麽美人就會成為禍水，遺臭萬年。
女人在殘酷的歷史上從來留不下什麽好名聲，但凡值得謳歌的都是那些舍己為人，懂得犧牲小我成全他人的。
沒有誰會憐惜她們，做對了都是應該，而錯了得到的只有唾棄。
在數千年的封建思想教育下，沒有誰會去憐惜她們，而她們自己也很難懂的如何憐惜自己。
“或許這也是生在亂世的好處，至少在生死面前，許多原本計較的事情也都不再重要，你說呢？”
衛莊看向她纖瘦的背影：“但我記得，你曾說過的話，你憎恨亂世。”
明玥一動不動，淡然道：“我只是不喜歡亂世的氣息罷了，帶著血腥氣的花朵，不是誰都喜歡的。”
許久之後，衛莊再度開口：“如今你要保護的也都保住了，還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？”
司徒明玥轉身看向他：“你放心，功成身退的道理我還是懂的。”
衛莊目光凝視著她，終於緩緩伸出手，手掌攤在她面前：“跟我走吧，帶你去看這亂世中最美的風景。”
明玥略顯驚訝，但還是搖頭拒絕：“風景我已經看過太多，也累了，現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。”
衛莊面色陰沈：“他不可能回來……”
門外響起漸進而急促的腳步聲，司徒明玥勾起嘴角，“他來了。”
明玥轉頭看向來人，他仍舊是那個人，翩翩濁世佳公子，在這亂世紅塵中，他還太年輕，即便經歷了很多，但也不是所有問題都能想明白，所有事情都能處理得很好，但他還是想順從自己的心意。
沒有理會衛莊面色發黑的表情，明玥終於綻放出一個笑容：“你來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算是寫完了，沒有特別明細交代清楚，但追文的親應該都明白結局是怎麽回事。
這其中夾雜了不少作者的感慨，可能寫的不太好，湊活看吧，我已經盡力了，大晚上不睡覺來更文我也是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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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玥略帶玩味，莊內究竟發生了什麽，她並不清楚，然而張良身上的那股子煞氣卻是削弱了不少。
“素聞公子扶蘇仁義賢德，想來這天下人也少有不敬佩其為人。”
此時顏路與伏念皆在場，二人也只見過明玥一次，對於這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女子倒也有幾分好奇，然而畢竟修為境界擺在那裏，他二人也不過是擺弄手中棋子，一語不發。
在兩位師兄面前，張良到底不若以往隨性，卻也添了三分柔和，然而明玥此言一出，顯然讓在場氣氛瞬間尷尬起來。
不等張良回應，明玥繼續道：“帝國的氣數已然山河日下，我將前往蜃樓奪回神姬。
陰陽家如此猖獗，膽敢肆意窺探天道，妄圖以帝國龍脈謀奪神力，如今軒轅劍已在他們手中，想必時機成熟，他們就會立即動手。
我自是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，不過這一趟蜃樓之行卻沒那麽容易。
後有流沙衛莊打算以毒攻毒，摧毀帝國統治，卻不管這是不是引狼入室，至少在那之前，蒙恬絕不能死。”
張良終於開了口：“若兩敗俱傷，坐收漁利豈不更好？”
明玥淺淺一笑，略顯玩味的看著他：“你當真這樣認為？或許你沒有身臨其境，所以並不清楚，要知道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，與那些人較量毅力，我覺得中原沒有幾分勝算。不過打天下容易，坐江山難，好在他們都是粗魯慣了，的確不適合作為統治者。”
張良目光平靜的註視著她：“你到底要我做什麽？”
明玥轉過身，走到欄邊看下方清澈湖水：“墨家能與流沙合縱連橫自然是再好不過，但眾人拾柴火焰高，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，更何況是要對付如同龐然大物的帝國勢力。
而現在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送到了眼前。”
張良猛地擡頭，面露驚訝：“你難道是說道家？”
明玥點了點頭：“不錯。”
這時，一直沒有開口的顏路突然道：“道家奉行無為而治，物我自然，物我逍遙，論起來與墨家的關系也要比儒家更勝一籌。”
明玥平靜道：“道家以無為避世，豈不知入得紅塵怎可能片葉不沾身？更何況看似無所作為，實則無所不為。今日的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？”
張良皺眉看她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明玥道：“道家天宗縱使心法再高深，也不過是思想長河中的一個支流，只是沒想到，他們雖然沒有陰陽家那般奪天地自然之力的能耐，卻也對自身的命運關心的緊，恐怕在觀人、觀星上都有不小的造詣。”
張良不大讚同明玥的提議：“即便如此，想要實行恐怕也極為困難。”
他只說了表面，更深層次的是不好說，也不想說。
見他如此反應，明玥也知曉這其中該是有些尷尬，或許那道家本質上根本瞧不上儒家才是正理，不過她自然不會傻乎乎的說出來。
“我並沒有要你真正與道家結盟，如今他們態度仍不明確，雖說面上看著是偏向帝國，但那也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。
只是道家底蘊深厚，真要論起來，也是個難對付的角色。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憂，畢竟你的目的與他們的利益並沒有太大沖突，真到那個時候，道家也沒那閑工夫來找你的麻煩。”
張良著實無奈，最後還是妥協了。
明玥見此淺淺一笑：“那麽，就有勞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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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此之外，明玥還交給了張良一堆事情，至少短時間內他絕對是抽不出什麽空閑時間了。
註視著張良離開，靜坐在一旁的伏念才緩緩道：“道家向來獨立於世，要他們與儒家合作，幾乎上沒有可能。”
明玥點了點頭：“這個我知道，不過總要給他找點事情做，也才不會讓他胡思亂想到做出什麽追悔莫及的事情。”
聞言，伏念與顏路對視了一眼，皆是目中若有所思。
明玥無奈道：“不用猜了，我早告訴過你們，聰明人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。”
顏路目中平和，溫聲道：“既是如此，你又如何能確定道家不會與帝國站在一起？”
明玥想了想：“應該是一種直覺吧，嬴政過於強勢，他不可能允許有不能夠掌控的勢力存在的，更何況道家的思想本就與他的統治背道而馳。”
司徒明玥當然不會說自己知道歷史會朝著哪個方向前進，作為後世人，這也是一種雞肋般的優勢。
面對儒家的大思想家，明玥實際上說不出什麽太過獨到的見解，她說的基本上都是有感而發，不比那些窮盡一生為此的人。明玥也清楚自己的思想或許更加流於表面，因而難得有這樣的機會，她也向伏念和顏路請教了一些問題。
三人暢談多時，明玥雖是解了不少疑惑，然而伏念與顏路心中卻疑惑更甚，只因為面前女子的談吐舉止十分特別，更甚者，她的思想幾乎不可能是這個時代之下所能孕育的。
然而即便是再驚訝於此，二人仍是一派風輕雲淡，足可見其修為涵養。
明玥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驚訝，最後取出一樣東西交給顏路。
“這是……”顏路微微皺眉，看向鐵匣中的精美玉璧。
明玥道：“這就是和氏璧，將來或許能派上用場。”
顏路十分平靜：“你知道由儒家來保管這樣東西意味著什麽嗎？”
明玥緩緩搖頭：“我只清楚，只有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才能夠發揮它的最大價值。”
這時伏念點了點頭：“那就多謝司徒小姐成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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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皇有命，雲中君訪仙山求靈藥，然而仙山想來神出鬼沒，又豈是一般人能夠尋到的。
按理來說明玥一身凡骨，自然也沒有得到這份機緣的機會，不過有仙書指引，她還是順利的找到了仙山，並且得到了不少好處，這些自不一一贅述。
明玥此行還有另外一個重大發現，受界域規則限制影響，即便是生活在仙山上的人也沒多大幾率修成仙骨，然而有一人在這仙山中生活十數年，卻是不老不死，也是奇聞一件。
明玥有意與他攀談，隨即化出身形走上前去。
那身著白色布衣的青年男子似是聽到了動靜，但也只是虛看了一眼，便專註的擺弄著棋局。
明玥略等了一會兒，不見他有反應，便在對面做下，也隨著低頭細看那棋局。
這時，只見那棋盤中的黑白棋子似如虛煙，緊接著幻化出一個個十分熟悉的人影。
明玥見此頓時皺緊眉頭。
“你看得見？”
這時候對面男子突然開口道。
明玥微微點頭：“自然。”
他笑了笑，隨手拿掉一顆棋子：“也對，能上得來瀛洲的自然不是等閑之輩。”
明玥的註意力多是集中在棋局上，這才開口道：“以天下為局，眾生為棋，先生真是好大的手筆。”
哪知道白衣男子略微搖了搖頭：“下這盤棋的人不是我，而是天道。”
明玥聞言目光犀利：“那麽先生能夠代表天道左右眾生？”
他擡起頭看向明玥，半晌才徐徐道：“眾生有靈，我這個等閑之輩可沒那麽大本事，倒是姑娘面相奇特，又不在這棋局之中，當真是局外人。”
明玥淺淺一笑：“你能看得出來，也的確有幾分本事。”
白衣男子輕嘆一聲：“若是如此，姑娘還是不要太過沈迷其中的好，以免刀光劍影，傷到了姑娘。”
明玥神色覆雜的看著他：“你在這裏多久了？”
聽到這個問題，他先是一楞，隨即搖搖頭，風輕雲淡道：“不清楚，不過大概是許多年了吧。”
明玥隨即一笑：“倒也是，山中方一日，世上已千年。不甚在意的許多事情也就自然想忘就忘了。”
聽出她話裏有話，男子微微皺眉：“姑娘似乎認得我？”
明玥搖頭：“不是認得你，而是你女兒。”
男子神色微變：“我還有女兒？”
明玥一笑：“看來你遺忘的很徹底，忘卻了那三千煩惱，就是苦了你女兒，如今仍在這亂世中奔波。”
說著明玥緩緩站起身：“也罷，你已是方外之人，忘了也便忘了，不過這棋局還是謹慎些的好，畢竟落子無悔。”
見明玥打算離開，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她：“若是有緣，能不能麻煩姑娘代為照看一下小女？”
明玥擡眼看他，見他目中澄澈，頷首同意了。
男子不由面露喜色，接著從懷中取出一物：“我身無長物，唯有一無字天書一直帶在身上。在下愚鈍，未能參透其中玄妙，今日便作為謝禮送與姑娘。”
明玥也不推辭，接過那薄薄的金色書卷，隨後與那男子辭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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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皇三十七年，嬴政崩於沙丘平臺，趙高聯合丞相李斯假造詔書，改由十八子胡亥繼承皇位。
彼時扶蘇已被秦皇遠離，派往上郡監督蒙恬軍隊，後接到假詔書，自殺於上郡。
胡亥即位後，殘殺兄弟手足二十餘人，統治殘暴，激起各處民憤，此時江山風雨飄搖。
胡亥在位不過三年，最後被逼自殺於望夷宮，時年二十四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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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龍脈已斷，星魂大人為何還不將軒轅劍歸還？”
明玥站在蜃樓之上，此時船已靠岸，遠處滔滔江水，天邊黑雲滾滾而來。
星魂目中陰冷，連笑也帶著徹骨的寒意：“落入陰陽家手中的東西還敢來討要的，司徒姑娘倒是頭一個。”
明玥面無表情：“是嗎，如今陰陽家輪到你來做主了？”
此話一出，明玥感覺到星魂的眼神瞬間變了，“那麽，就請跟我進來吧。”
船已靠岸，但明玥並不認為這裏是什麽所謂的仙山，不過島上有一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存在，明玥回頭看了看原本安置扶桑神樹的位置，眼中光亮一閃而過。
進入島中，明玥一眼便看見了立於島上的扶桑樹，周圍已經起了不少建築，多數人都在忙碌著。
除了星魂之外，陰陽家的其他人基本都在這裏，只不過相較於其他人打量的眼神，那位月神護法的眼神顯然就不怎麽好了。
聽說明玥是來要軒轅劍的，她直接冷哼一聲：“軒轅劍就放在扶桑神樹下，你有本事自己去拿吧。”
明玥看了一眼遠處的扶桑樹，倒也沒有反駁，直接走了過去。
星魂等人自然不會阻止，“這個時候通道恐怕已經開啟，你是讓她打頭陣給我們探探路？”
月神冷聲道：“有何不可？若是成了，也算是全了她一條命。”
星魂倒不這麽認為，單看明玥性情，便知道她不是個莽撞的人，只可惜月神一直牢記著之前在她手中吃過虧，這才逮著機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報覆明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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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桑神樹被一種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占據著，這股力量亦正亦邪，對明玥來說，這是一種極大的威脅。
但她仍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，因為恐懼這種情緒沒有任何用處，只會給她增添負擔。
“你是誰？”明玥發問。
許久之後，長滿金色葉子的赤紅古樹才緩緩傳來一個聲音：“受到上神祝福的靈魂，異世界的來客，遠道而來有何貴幹？”
明玥看向扶桑神樹：“陰陽家不遠萬裏把你帶到這裏，想必一定有其深意。”
她自是不肯任由它把話題繞過去，開門見山的追問起來。
遲疑了一下，聲音變得低沈暗啞：“你現在也不過凡人之軀，最好掂量一下自己再來管這等閑事。”
這時，仙書的提示猛地蹦了出來，明玥看了微微勾起嘴角，露出一絲笑意，隨即朝著扶桑神樹緩步走過去。
聲音似乎沒想到，自己對她的警告毫無用處，在感覺到威脅的一瞬間，古樹上的金色葉子瞬時化作鋒利的刀刃朝著司徒明玥兜頭襲來。
後者雙手結印，念動咒語，強大的火靈法術幾乎在一息之間將整棵古樹的金色葉子化為灰燼：“說吧，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，這些金色葉子是你力量的延伸，沒有了它們，你也不過只是一脈魂魄！”
耳邊響起刺耳的咆哮聲：“大膽的凡人，膽敢對魔神不敬，我要詛咒你墮入鬼道，永世不得超生——”
司徒明玥緩緩笑開：“放心吧，我早已脫離了生死簿的掌控，即便是三界六道也沒幾人能控制我的生死。倒是你，幾萬年前的漏網之魚，沒想到竟能在凡間重生。”
仙書在面前緩緩攤開，白色書頁上閃動著的金色文字逐漸形成一個具有強大吸力的漩渦，那股詭異而具有威脅的強大力量逐漸被連根拔起。然而與此同時，司徒明玥也感覺到了體內的力量在不斷地被吸走，即便是意志頑強，最終她還是倒在了扶桑神樹下，只不過這個時候，這棵古樹已經瞬間完全枯死，再無一絲靈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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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邊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，便隨著海浪的聲音，司徒明玥似醒非醒。
“為什麽不能殺了她？！她徹底破壞了我們的計劃。”
男子粗狂的聲音傳來，似乎很是氣急敗壞。
另一個相對陰柔的聲音響起：“說是尋找海外仙山，那也不過是哄騙嬴政的借口，雲中君莫不是煉丹煉得腦子也不清醒了？”
“你！……”
“好了，既然扶桑神樹已經枯死，那麽開啟魔門勢必不能成功，還是回去請教東皇閣下再說吧。”
“想不到月神你如此寬宏大量，真是難得。”
女子一聲冷哼：“放心，如果確認她沒有任何用處，我會立刻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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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徒明玥是在一處布滿星空的神秘宮殿中醒來，在不遠處的高臺上，有一個人靜靜地立在那裏，容貌被遮住，半點看不清楚，在他的兩側，站著陰陽家的諸人，而面前則是一個衣著華麗眼神空洞的小女孩。
司徒明玥理了理衣裳，緩緩起身，若所料不錯，面前這個女孩應該就是神姬。
“這就是你要的人，原本是要解開天下棋局，獻祭魔神的祭品，如今也不過是無用的廢物，白白浪費了這千年血統。”
司徒明玥擡頭看向說話那人，她一聲輕哼：“這也只能說你們太過無用，或許應該說凡人到底是凡人，妄想得到神的力量，簡直自不量力。”
這話一出，殿內瞬間殺氣四溢。
東皇太一微微頷首：“我等凡人確實人微力薄，但若司徒姑娘肯秉承善心，解救蒼生，那麽魔神之路也自然就不那麽重要了。”
明玥餘光看向他：“你是在威脅我？”
東皇太一沒有說話。
明玥輕笑一聲：“說的也是，本以為仙緣盡斷，卻沒想到凡人智慧果真不可小覷，竟也一代代傳下來，叫你們陰陽家發展壯大，如今到也算得上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存在。
不過你也別太得意，即便你擁有再強大的力量，你也超越不了輪回，更超越不了生死，因為你的思想、你的魂魄根本不能永恒。”
星魂等人對東皇太一極是崇敬，如今明玥竟敢如此放肆，眾人皆是有些看不下去了。
這時東皇太一緩緩開口道：“我籌謀魔神之道不過是為自身尋找一條出路，祈望上天示下，你若能代表天意，是否為天下留有一條出路？”
明玥微微點頭：“當然，不過我早說了，此界仙緣盡斷，唯有真正經得起考驗的大成者才有這個資格。你立於眾生之上，視天下人為掌中棋子，翻手雲覆手雨，你的心註定了你沒有這個資格。”
東皇太一反問：“那你呢，難道你就有這個資格了嗎？”
明玥先是一楞，隨即自嘲一笑：“或許吧，不過於我而言，如今的生與如今的死也沒什麽差別，也許我比較幸運，那不過是因為我失去的太多。”
東皇太一輕嘆一聲：“你的道也不是這人間道，你的心或許早已不是凡塵之心，我該看出來，卻偏要親口問你，到底是執念。”
這時，明玥略一擡手，一束靈光打在高月身上，伴隨著禁錮破碎的聲音，月神踉蹌著後退幾步，嘴角滲出一絲鮮血。
而高月，雖是褪去目中迷茫空洞，卻也昏倒在地。
司徒明玥轉頭看向東皇太一等人：“我的本意自然是要斬草除根，不過如今看來，我的喜惡自然不能用來評判世人。說到底我也在這天道之下，也只是滄海一栗，是非對錯，更不應由我一人之言。”
東皇太一道：“如此，還應該多謝你手下留情。”
月神等人似是沒有想到東皇太一會有如此言論，皆是驚訝萬分。
司徒明玥面無表情：“你不必謝我，你的話同樣提醒了我，在這天道之下，沒有誰是真正幸運的。”
只有擁有強大的實力，只有自身強大的人，才有資格討論這些。
她隨即擡手一點，轉瞬間，明玥與高月二人便化作兩道流光消失在大殿之中。
許久的沈寂之後，月神才開口道：“東皇閣下如此忍讓，她真的就這樣厲害嗎？”
她難以接受，一向憧憬至極的東皇閣下會做出如此行徑。
東皇太一緩緩擡頭看向上方星雲：“蒼生都踩在腳下，無所顧忌，無所在意，沒有任何弱點的人，才是最可怕的敵人。
只不過，再可怕，她也還是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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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玥靜坐在窗邊，看窗外盛開的粉嫩桃花，林間有精靈般的少女笑鬧著穿梭其中，微風拂過，陣陣花雨落下，形成一幅絕美的畫卷。
身後腳步聲響起，帶起一陣冷意，司徒明玥隨即撥弄了幾下手中的琴弦：“你的殺氣，倒是老遠就能感覺的到。”
來人面如刀削，身形魁梧，行走間帶起陣陣威壓，氣勢更勝從前。
只不過那一頭的白發看起來倒是有些礙眼。
他冷冷道：“你還在這裏等他？”
明玥先是一楞，隨即笑著反問：“你在說誰？”
衛莊雙眼凝視著她，“張良。”
明玥沒有說話。
衛莊又道：“天下已然開局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，他如此心急，倒是有趣。”
明玥頓時沒了心情，緩緩起身走到窗邊，背對衛莊：“這不就是你們，處在其中身不由己。更是男兒志在四方，不在青史上搏下幾分聲名，難道要他壯志難酬嗎？”
衛莊目光平靜：“他的壯志也要你來成全？”
明玥知道他死死抓住過往的事情不放，但對於此，她早已看開。
“江山美人孰輕孰重，便是聖人也分得清楚，你也無需多言。”
她何嘗不知這其中多少無奈，舍了美人而得天下，成就的永遠都是美談，被舍棄的永遠都不值一提，而一旦被舍棄的是天下，那麽美人就會成為禍水，遺臭萬年。
女人在殘酷的歷史上從來留不下什麽好名聲，但凡值得謳歌的都是那些舍己為人，懂得犧牲小我成全他人的。
沒有誰會憐惜她們，做對了都是應該，而錯了得到的只有唾棄。
在數千年的封建思想教育下，沒有誰會去憐惜她們，而她們自己也很難懂的如何憐惜自己。
“或許這也是生在亂世的好處，至少在生死面前，許多原本計較的事情也都不再重要，你說呢？”
衛莊看向她纖瘦的背影：“但我記得，你曾說過的話，你憎恨亂世。”
明玥一動不動，淡然道：“我只是不喜歡亂世的氣息罷了，帶著血腥氣的花朵，不是誰都喜歡的。”
許久之後，衛莊再度開口：“如今你要保護的也都保住了，還留在這裏有什麽意義？”
司徒明玥轉身看向他：“你放心，功成身退的道理我還是懂的。”
衛莊目光凝視著她，終於緩緩伸出手，手掌攤在她面前：“跟我走吧，帶你去看這亂世中最美的風景。”
明玥略顯驚訝，但還是搖頭拒絕：“風景我已經看過太多，也累了，現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。”
衛莊面色陰沈：“他不可能回來……”
門外響起漸進而急促的腳步聲，司徒明玥勾起嘴角，“他來了。”
明玥轉頭看向來人，他仍舊是那個人，翩翩濁世佳公子，在這亂世紅塵中，他還太年輕，即便經歷了很多，但也不是所有問題都能想明白，所有事情都能處理得很好，但他還是想順從自己的心意。
沒有理會衛莊面色發黑的表情，明玥終於綻放出一個笑容：“你來了。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
算是寫完了，沒有特別明細交代清楚，但追文的親應該都明白結局是怎麽回事。
這其中夾雜了不少作者的感慨，可能寫的不太好，湊活看吧，我已經盡力了，大晚上不睡覺來更文我也是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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